被定在镜头前的乡愁,秦海璐《拂乡心》让我们重拾曾经
对于绝大多数观众来说,出生于1923年的常枫,已经是深藏在脑海里的表演届前辈,然而电影人秦海璐没有忘记他,她凭借打捞记忆和铭刻岁月的一腔深情,以《拂乡心》的剧本诚挚请出老爷子做了真正的谢幕演出。《拂乡心》的主角,便是这样一位离乡的老人。蒋生在离开故乡的六十多年里都没有再踏上故土,他的生命被定焦在小小的眷村、市街、医院和歌舞厅红包场。 电影全片使用老派的定机位拍摄方式,没有推拉摇移,也没有炫技的部分。以拍摄者的角度来看,这不仅是秦海璐作为导演本身对人物刻画以及角色的设定有自己的考量和要求,也是为了更加客观地呈现事物的本身,而不是单纯的展示摄影技术上的花活儿。同时,鉴于拍摄时常枫已经九十五岁,考虑到他的年龄和他所饰演的角色特质,秦海璐导演所采取的定机位拍摄也为这位高龄演员提供了更充分更自由的表演舞台,这也不失为对演员的一种爱护。的确,作为高领演员,常枫前辈会有些容易忘词,推拉式镜头的走位也有些许难度,而定机位拍摄则让常枫也不必在乎镜头的远近和跟拍,他大可以走来走去,如此放松地表演状态让常枫能更好的展示角色,也正是这样戏我合一的表演,令常枫荣获了上海国际电影节金爵奖最佳男演员奖的称号。 电影中蒋生的生命不再拥有外在的冲击力,却有更深层次的隽永的怅惘的此生难以再来的纠葛,就让时光如歌、三秋去了便不再重来,歌女阿珍的《梦驼铃》也是听一回便少一回,红包给一次便少一次。每个人的人生,都有诸多的偶然相遇,与谁结婚、与谁成为挚友、谁又能相伴,这些本身都有相应的缘分。秦海璐导演编剧的《拂乡心》,也将自己多年的拍戏经验和人生体验放入了本片。 秦海璐少女时期在营口学习京剧行的刀马旦,从最初不被老师的认可,到刻苦自学后的一鸣惊人,再到考入中央戏剧学院,刚毕业便以陈果导演的《榴莲飘飘》斩获影后成名,到第一次以编剧身份参与的《到阜阳六百里》荣获最佳原著剧本奖,再到本次“归乡三部曲”的第二部《拂乡心》集编剧导演于一身。从秦海璐的演艺生涯来看,她所选择的角色及艺术创作作品多数是诠释和故乡遥遥相望的那一类人。《拂乡心》的场景里,黯然的眷村、破旧却一抹红的歌舞厅,都是她对日常生活的表达,为了让常枫找到“当年”的感觉,整部影片的置景、灯光全面配合回到过去的色泽,毕竟在当下,眷村和红包场已经是极为边缘的存在了。 所谓“红包场”,是歌舞厅时代的“遗迹”。当年流行文化最为发达之时,遍地都是歌舞厅,那些出版过黑胶唱片的歌手在歌舞厅非常受欢迎。随着时代的发展,有线电视和互联网的普及之后,只剩下为数不多的歌舞厅和少数不能与时俱进的捧场人,尤其是如蒋生这样无根的异乡人。这些不能与时代接轨的“蒋生们”依靠歌女的歌声抚慰自己思乡的心——即使这些歌声并不那么地道标准。他们也通过给歌女们红包达成一种特别的情感关系,不是父女、也不是情人,友达以上、亲人不足,不是亲人,但在特殊时刻又胜似亲人。蒋生这个角色似乎从一开始就是给常枫量身定做,“从望乡到归乡”,蒋生的形象具有深刻的乡愁和极强的文学性,导演秦海璐和主演常枫相互信任与配合,将这个形象通过定焦镜头缓慢流畅的呈现出来,可以说是跨越时代的电影人的约会,也是电影人之间的传承。